- 金錢
- 1173
- 威望
- 3516
- 貢獻值
- 26
- 推廣值
- 0
- 性別
- 保密
- 在線時間
- 327 小時
- 最後登錄
- 2025-11-2
- 主題
- 24
- 精華
- 0
- 閱讀權限
- 70
- 註冊時間
- 2011-11-4
- 帖子
- 2173
 
TA的每日心情 | 奮斗 6 天前 |
|---|
簽到天數: 2366 天 [LV.Master]伴壇終老 - 推廣值
- 0
- 貢獻值
- 26
- 金錢
- 1173
- 威望
- 3516
- 主題
- 24
|
到大桥边,停车休息,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,这里停车有点危险,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,容易撞上来。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。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。我说,这云啊,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。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,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,飘忽无定。畜生不如说,没有时间地点之分,境由心生而已。) l8 ^* C; H: j0 h, O7 L
4 ^2 ]) c9 z. R6 e$ `6 c8 L4 ^: F 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,车灯很奇怪,微弱的很,还很高。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,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,意思是人在这儿呢,别乱开。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,车上坐着几个藏民,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,哈哈,和我们一样。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。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,吓唬他们。他们倒是很友好,大声喊:扎西德勒。
' U V% N6 M6 r+ P: n# B
& d" N3 |, [7 |8 O& N: C$ n “你为什么离家呢?这么久都不回去。”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。/ J( _, q" M( w3 e' H2 h
; _' l2 t# S" y7 @
“江湖儿女日渐少,我来凑热闹。”我玩笑地说。
# c6 H- L" p& y5 t9 [4 L
) |8 W3 T4 H' @! z' M) g “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,让人看了难过。”畜生不如认真地说。, }) A9 a( z% \7 c! r- v$ D6 I
; ^5 P8 z6 B( {) j+ i
“畜生,我不想说我的事情,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。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。大家又不是很熟。”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。0 X% M+ F) d& v2 O
8 o' X; w% D6 _( |' s0 C4 R% u7 R) N “随便聊聊吧。”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。) q) ]: a+ f. T$ e8 l
, f1 N. ^/ ~+ T& J/ Q% S9 D, R
“有什么好聊的。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?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。”我不屑地道。: u2 i0 y' }" Y# y" k8 {
$ f9 \" ^! `3 L* c6 C “就聊理想吧,呵呵,我就是知心大叔。”畜生不如呵呵一笑。; P3 `6 v( ?9 L
% _9 x9 T, R, d: i! @, O% ?; L# f “别和我谈理想,戒了。”我低头点了颗烟。2 ^0 @8 s4 w! r: d8 K
# c- |+ h, i& j% X
“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。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。人生就指着它温暖,和活下去啊。”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,还这么文艺腔,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。
4 @& T: d {( K0 k6 e
$ @3 N4 o& H! R4 p4 j/ _+ N c2 G “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,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。尤其像你这样的,泼两瓢。”我恶狠狠地说。他哈哈大笑,说:“太有意思了,你这理想可真痛快”。: q$ \% b$ a! N8 x, b4 a$ @- o( ?
. W9 }0 s h1 A6 h: j. C 我问:“畜生,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
$ p# [; ]9 J5 N# l- t3 O9 H! t% u5 e2 T
他被我问的一愣,纠正我:“不如!叫我畜生不如。”转而学我的口气说:“理想,戒了。”想想又说:“有一天死在路上,被野狗吃掉,什么都不留下。这就是我的理想。”7 ?, J. b- S1 x( F
4 D7 ^, I" Q8 g1 u! `' W' X 我拍掌而笑:“好,死得干干净净,来去无牵挂,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。”
8 ?! P' x0 G. {1 r5 ?5 @4 b
8 u* t5 F( y; G: n1 {4 w “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?”我好奇的问。
. }9 b% S% ~ t4 A! A
$ C3 y% w" s2 W" n “我连畜生都比不上,所以叫畜生不如啊。”他轻描淡写的说。% J! H+ u5 c8 s7 K, H( u
, G( {- j# `0 ~+ r. H “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,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。”我逗他。
# T8 U* w# Q; S$ v* y3 t) r' ^, ]
" Z5 Y( i; T" \' T5 l “哦?愿洗耳恭听”他很好奇。
2 d$ x2 `' y, p; w# i4 J) X
. s9 V" ?) F0 T( L) k6 k+ j2 |. d “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。”我笑道。% z L, e) q# ~ [4 ]5 e
4 r) Y: Q# d* s- ~, w
他哈哈大笑:“好,好,确实是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”
& |/ V+ w- M% [; n& q! o0 ^ q M# c# l
“小砚,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,瞒不过我的眼睛。”他兜兜转转又回来。- t) o+ T$ h& v% O1 e+ K
) l" R6 F2 R, a1 F; i8 n. x7 D 我仰身躺下看天。“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,想杀人,想越货,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。你是指哪一件啊。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?”
% |; {( L7 e$ ?- [0 T3 \; q/ B* o
“你瞒得过其他人,瞒不过我。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,一副没心肝的样子。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,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,让人看了心里难过,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。这种感觉我懂,我也经历过,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。”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,诚恳地说。
0 O2 I1 _# }" b4 x
! b, j/ H( |4 y9 Q3 q “我看起来很忧伤吗?”我挪揄地问。( Q' _, Q( @ S6 a+ p9 D
( f! f2 N% A! z1 a) h/ r |/ _
“不,你看起来特别快乐。”畜生不如说:“这才让人担心”。6 p: Q0 `4 {* T1 h) h- S7 g; ]* \
9 G6 @8 u4 s5 n5 B E
“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,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?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?”我恶毒地说。语言像毒液,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。我一点也不痛快。
0 ?# [3 K* C2 l% v7 p; H2 |
% t$ N2 _3 Y7 W 他不再说话了。我看看他,他假寐。我也不理他,世界总算清净了。看着天空发呆。( C3 C. ]% F- A
) l( x6 n) c v7 X, q+ C0 b/ [
静静的夜啊,睡不着觉,是吗?请拨打孤-山-夜-话~~~很神经地,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,穿越时空而来,让人忍俊不住要笑,又要流泪。' n3 b) a; P5 t1 U
' l* [ q) y& v$ t; s
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,大概是雅鲁藏布江。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。河水流淌姿态,是日复一日的告别。
* C% f: I0 p+ O$ ^$ W& |5 e; @3 P5 y" B+ s+ i) ~
“不如先生,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。这件事情很简单,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,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,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。”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,说不下去,停了停,又道:“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。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,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。大家都有病,不过你病的比我重。”我轻轻地说。
- g9 S) J/ C4 ?# j! p6 {9 g
# s( Z% e: m$ |- ^$ G* v% U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,拍拍我,说:“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?任何我能做的事情,我都愿意为你去做。所以,你在需要的时候,任何时候,我都会在,等你差遣。”他的声音很温柔,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。. U% I7 c1 {- I- q5 J( G# r
: J5 h$ [9 ?9 Y. Y2 J 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,不关我的感情,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。
" t5 L# S$ h7 ~; u( F+ K" H
* K5 ?( B: L$ [9 H 小时候,我家门前有条河,河上有打渔的人家,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,巧的是她也叫小燕,她是燕子的燕,我是砚台的砚。同音不同字。那时候我们大概13、4岁,整日形影不离,她待人宽厚柔和,未开言先含笑,我精灵古怪,脾气倔强,对人事总不肯妥协,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。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,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。
+ d4 c. a$ |7 ^; ~. }/ ]: P1 c. r& \9 K* V' C
夏天的夜里,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。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。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,变幻莫测。她会看云占天气,教我如何识别云。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,漫口给她编故事。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,蛙鸣隐隐虫声唧唧,夜晚起了露水,将头发都打湿了,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。9 t) Y. y# J6 V" u
3 o' n$ ^- _* h' a* K
15岁的时候,她变了。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。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,她羞涩地向我说起。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,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,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。但是我什么都没说,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。但她又兜转回来。
; l4 B0 ^/ f- Q: W) M0 x, ^( s: h$ b$ u, \1 S
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?尤其是最好的朋友。; g3 G/ }7 Y- Y
! {3 k( P; w. v& x
可是我当时不理解,甚至觉得愤怒。觉得她变了。变得怎样了,我又说不清楚。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。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,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。我不情愿地说:“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,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?”我不想替她送出去。她央求我,莫名其妙地说了句:“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。”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。假意应允了她。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。回来说送了,他什么都没有说。她很失落。我又觉得对不起她,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。我们渐渐隔阂,很少去找她。9 J4 K6 m! w! U, |
3 g4 D$ E6 V, W4 M" @- U 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,她在熟睡的时候,翻身掉到河里去了。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,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。一直没有找到。直到天亮,她在下游飘起来。脸色红扑扑,宛若熟睡。她真的等不到秋凉。- j8 m X) a# r
2 y( j# U, `+ D5 s2 n 我受到极大震撼,一直一直做恶梦,梦见她,忧伤地问我:“送出去了吗?”我害怕极了。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,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,也许是风。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。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,大病一场。多年过去了,我也渐渐忘却,或者假装忘却。" h$ q3 F. E! H9 o+ h0 k
2 Z5 Y- x* S( ]2 Z! x 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,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。隔了多年,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。
5 l$ Z9 s& G5 x# q1 ]& I3 I ^" N% U4 A/ t- G
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,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,想讲出来。 |
|